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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(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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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大大方方掏了錢,我媽高高興興做了手術。醫院裏住了三天,回來在家又好好養了幾天,精氣神兒都不錯。我一直照看到她活動自如,心裏方才踏實,想著得找個適當的時機,跟我媽說我得回去上班了,不然會丟工作的。

雖然這就是個謊言,但我確實想重新出發,踏上旅途,尋找我的詩和遠方。

我媽呢,渡完了她的劫,心情一直很好,我還沒跟她開口提我要回去的事情,我媽就問了,“妞啊,你到底請了幾天假?”

“半個月吧。”我張口就來,且面不改色。

“喲這麽快啊。”

“嗯,我不回去上班,哪來的錢養活自己?我可沒臉跟你們張口要。”

這話我只說了一半,還有一半是,我想我就是要,你們恐怕也不會給我。

我媽有些惋惜,她似乎很舍不得我走。我想她現在已經有了跳廣場舞的勁頭,我還留著,實在不舒服,因為我之前說過,這個家給我的感覺,就好像我是個邊緣人一樣,融不進去。

這個時候我家的門鈴響了,有人來看望我媽。

是原先我媽他們廠裏的同事,趙阿姨,還有她的兒子阿謝。

於是我趕忙招呼進來,又是倒水,又是端茶,趙阿姨和我媽說話,她的兒子,叫阿謝的,就過來跟我寒暄。

“好久不見,你今年過年都沒回來。”阿謝和我同齡,但看著特顯老,他的腦門快謝頂了,在自然光下亮油油的。

“嗯。”我淡淡地應了聲。

“珊珊,你在外面工作很辛苦吧,”阿謝繼續說,“有沒有想過回來?這樣離叔叔阿姨也近一點。”

“沒有。我家還有我弟呢,輪得著我什麽事兒?”我脖子都沒給他,“再說我在外面挺好的。”

“那怎麽行?”阿謝搖頭一嘆,“珊珊你這樣太不現實,你一女的,最終還是要找個歸宿,找個依靠的,你在外頭這麽拼也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
我不知道阿謝到底什麽意思,但我非常反感他的說辭,因為我從不認為男人就是女人為之奮鬥一生的歸宿。話不投機半句多,我真心不愛搭理他。

我得解釋一下我自始至終對阿謝的這個非常淡漠的態度。

我媽和阿謝媽媽以前都是在毛紡廠上班的,也是朋友,兩家常走動。我和阿謝是高中同班同學,上高二的時候,他曾在上課期間給我寫過小紙條,內容大概就是蘇珊珊你真漂亮我喜歡你什麽的,因為我收到的此類紙條數不勝數,所以看都沒看隨手擱在了書桌上,結果被走過來的班主任給沒收了。

當年我是班裏考大學的重點培養對象,所以班主任沒把我怎麽著,但是阿謝被罰在操場站了整整一天,丟盡顏面。我有點過意不去,放學的時候就把他堵在校門口,說要不以後我們上學放學一起走吧。

阿謝當時很開心,大概覺得站一天能得到校花的青睞也是值了。

當年我們小縣城的戀愛風氣尚屬含蓄拘謹,且我少年時代對戀愛的定義相對純粹,就是一起去上學,一起放學回家,再或者一起約著其他同學上學或者放學,我連手都沒和阿謝拉,不過有人陪著也算熱鬧,十七歲的阿謝在我眼裏也是一枚陽光少年,那時他尚有一頭濃密的黑發,而他自從和我一下上下學之後,就跟別人私底下說其實蘇珊珊也喜歡我,餵你們可別說出去啊巴拉巴拉。

我們一起走了一個禮拜。之後,我就跟阿謝說咱們以後各走各的,因為我們都是學生,不該早戀,而且最近我媽都聽到風聲說我早戀,搞不好會打我,這對大家影響都不好。

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算圓滿結局,畢竟上學談過的戀愛那都不算正經戀愛,我到現在都沒把阿謝往我前男友裏算,最多是個暧昧而已。阿謝呢,覺得我甩了他,竟然在背後罵我臭不要臉。當然還有比這更難聽的。這是我親耳聽見的,他說了很多我根本想不到的對我這個女性極盡侮辱和鄙視的言辭。

於是他從那一刻起,阿謝在我的心裏就是陰暗的小人,哪怕當時年少無知,哪怕時過境遷。可能有人會覺得我有些小題大做,但我不這麽認為。知道為什麽嗎?有一種男的,他覺得你你沒看上他,他就各種輕視你,詆毀你的人品,給自己找尋心裏平衡。而我覺得阿謝恰恰就是這種人,一直就是這種人。

王阿姨一家子走後,我媽迫不及待地問我,“你覺得你王姨的兒子怎麽樣?”

“不怎麽樣。”

“大妞啊,媽跟你說好話呢!”我媽聽我敷衍(實際上我並沒有敷衍),又不高興了,“人家孩子打上學起,就喜歡你。你眼高,看不上他,他這才結的婚。後來他倆離了,過年的時候就又尋到咱們家打問你呢,....你也真是.....”

我看著王阿姨和她兒子提來的大包小包的補品,冷笑一聲,果然黃鼠狼給雞拜年,沒安好心呀。

“哎喲你要不考慮一下吧,”我媽皺著眉,仿佛頭疼的厲害,“你三十三歲了,哪有資本挑三揀四?再說,阿謝人不錯,人家現在在縣林業局當科長,馬上要升副局,前途無量。你弟也托人家照顧,現在招進去給他們領導開車,你倆要是能成,他多幫襯幫襯你弟,那多好。”

“我倆肯定不能成。”

我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話,我並不是憤世嫉俗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,總的來說,我是壓根對婚姻沒興趣。我覺得我不是一個適合結婚成家的人,我沒有實踐過婚姻,但是我見過。在當下的社會環境中,男人在婚姻中基本還能保持自我,女人要是結婚,與之前可就不是同一個人了,又累又麻煩不說,還越活越沒尊嚴!所以現在不願意結婚的女人越來越多,我就是其中一個。

我討厭因為婚姻改變我目前的狀況,我也不需要依靠婚姻來保證我的物質生活。事實上,我經濟相當獨立,我的精神也相當獨立,我不需要依靠男人,更不覺得自己在靈魂上多麽孤獨,男人於我而言,頂多起個黃瓜的作用,可是我上哪兒找不到一根黃瓜呢?我壓根犯不著只為了解決自己的這點生理需求從而搭上婚姻吧!

所以,我不願意結婚。但這話我沒法和我媽說,她不會懂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呃,我在想,長腿哥哥該登場了。_(:зゝ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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